追踪学军小学毕业班的第9年:和疫情一起上大学的5个关键词
高三,上了3个月的课,放了9个月的假;大一,开学延期,时常网课;大二,一回家,可能就回不了学校了。反之亦然。
这,不是段子。
今年是钱报记者追踪学军小学2014届六(1)班的第九年,下半年孩子们升大三。这是他们正在经历的大学生活。
他们的大学生活和向往中的象牙塔多少有点不一样。往常的大学生们,只需要为学分而努力,但他们不光要通过考试,还要通过频繁的核酸检测。
当不断变化的疫情形势与大学的多元开放碰撞,尽管困难重重,我们还是记录下了5个不会被疫情打断的关键词。如叶青在《影子》里写过的那样,人要比草更柔韧,比光更温柔。
一组油画
国美学生:陈玥儿
陈玥儿期待中的长达一个月的田野写生并没有到来。这是国美学生最爱的一门实践课,到广阔的田野大地中去,放飞自我,尽情创作。
因为疫情,这门课被临时替换成“画校园”。“高中加大学,再熟悉不过的校园,有啥可画的。”玥儿有点沮丧。
目之所及,有一棵小树,树叶的阴影在阳光下小家碧玉地斑驳着。“好美,就画它了!”她当即决定。
之后的半个月里,她对着这棵树不停地画,画不同的天气、天色下的光影变幻。为了赶日出,她凌晨3点多起床,准备画材,挑选角度,终于画成一幅挺满意的“日出印象”。她对着这棵树,感觉自己就像梵高对着麦田、莫奈对着干草垛,酷极了。
“我也算是见过凌晨3点、4点、5点、6点的美院了。”跟记者说这些的时候,玥儿刚精选出8幅画作上交。她看上去又有点开心了,更让她开心的是,她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如此沉静。
等春去秋来,再去画一画那棵树,玥儿想。
一家公司
兼职创业:柴熠玮
创业维艰四个字,柴熠玮在今年尤为感同身受。她大一创业,办了家文创公司,早早就为自己实现了“生活费自由”。
疫情反复,“非必要”的活动在这个春天被大面积暂停,她没法再出去谈商务,一些原本谈好的项目也取消或延期。“你猜,公司最近的一次进账是多少钱?”她跟记者比了一个6的手势。这600块,也是今年目前唯一的一笔进账。
生意歇了,她却一点都没有闲下来。她依旧早睡早起,按时去教室上课,下午去图书馆看书或自学西班牙语。上个学期开始,她还辅修了一门建筑,“我是文科生,但这种建模、搭结构让我觉得很新鲜。”原本已经入选的亚运志愿者,因为赛事延期,培训也延期了,转头她就去报名了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和全国互联网+创新创业大赛。
这个无法用常理推测的姑娘,所有的行为几乎都可以用“兴趣”来解释。眼下,她只希望暑期实践别再生变数。“有份策展的活,工资不错。”她毫不避讳谈搞钱,“如果拿大学生当廉价劳动力,当然要看性价比,但如果有难得的好项目,贴钱也愿意。”
在她看来,赚钱养活自己应该是一个自然而然的结果,并不需要多大努力就可以达到。
羽彤在英国某罗马时期的一个墓葬考古现场。
一项考古
留英学生:郦倪羽彤
历时58小时,斥资4万多元,郦倪羽彤终于在今年3月飞回国内。她于2020年考入英国伦敦大学学院的考古和人类学,大一在国内留学,大二才正式开启海外生活。
简单转述她此番回程中的波折,怕不能感同身受——可选航班少、售价又高的特殊时期机票还很难抢;上海疫情,担心航班熔断,临时改飞广州;阿姆斯特丹转机等了26个小时,在机场就地过夜……
与此同时,和她一样的海外留学生们,心态也逐渐发生着变化——从“担心自己所在国家的疫情”,到疫情反复后“担心国内的家人”,再到现在的“担心回国增加新的不确定性”。
之所以选择回来,羽彤是经过反复思量的。“新学期主打实践课,学校合作的田野项目周期短且多在异国,全球疫情期申请签证也很麻烦。”而且在羽彤的计划里,国外求学获得的更加宽阔、多样的视野与方法,终究是为用到祖国的考古项目上的。”
“出国前跟过的考古领队,最近又启动了一项新的田野调查,我很想参与。”这不,她一结束隔离,就每天上山下地,不知疲倦。
问她:“你觉得苦吗?”
“苦的。既然选了,该干还得干。”
最近的一次交接仪式。
一次演出
校园鼓手:于汉翔
10天前,于汉翔被请回了母校。学军小学传统足球赛“雏燕杯”十周年,他作为首届冠军球员,特邀为今年的冠军队颁奖。
当年他们三届蝉联冠军,把至高荣誉“大力神杯”永久留在了班级里。毕业后每一年按学号顺次交接,成为六(1)班独特的仪式感。
跨越的十年,是纪念,也是传承。“当时那么拼命、团结互助、流汗流血流泪换来的奖杯所体现的力量现在依然存在吗?”
他想了想,回复:“耐挫和坚持。”
疫情三年,贯穿了他的高考、复读、大一。因高考数学填错答题卡,他与心仪的大学失之交臂,“当时家里有不同意见,用辛苦再赌一年,值不值?生活中很多时刻,需要为自己挺身而出,那些需要奋斗的时刻,那些需要全力以赴坚守的时刻,那些需要及时止损的时刻,哪些才是正确的选择呢?我们无从知晓,我只是对考好,还有渴望。所以当时我只问自己:你想不想?”
如今的他就读浙江财经大学工商管理(财会类)专业,大一就去报了注册会计师的校外培训,“早一点准备,多一点筹码,用多一点确定来应对未来的不确定吧。”
他最近的一条朋友圈,是校园乐队的现场秀,他是鼓手,背景屏幕上的宣言是:潮落之后一定有潮起。
一个课题
在沪医学生:张道涵
张道涵不知不觉已经居寝室两个多月了。昨天上海外滩又重新堵起来了,他还在冲刺期末考不能放飞。自打考上复旦临床医学的本博连读,他就很少回家。去年的同学会,他“闭关”在实验室未能参加,视频连线里,他穿着白大褂,意气风发。
作为疫情下的医学生,他有了更多的思考:“医学不光是临床上治病救人,还有很多科研相关的工作,值得我们去攻破。”
最近,他申报的科创课题立项了,算是隔离以来最好的消息。只是转而又些担忧,实验室许久不开放,他怕影响进程。不过毕竟隔离在学校里温饱无忧已是一件莫大的幸事。生活单调一点,头发长长一点,学习计划被打乱一点,“克服一下就好了”。
他也终于有机会,去完成一些自己一直想做却“没时间做”的计划。“自学了编程,还听了很多线上讲座,大多是跨学科的,感觉……打开了格局。”
“你度过隔离期的方式,反映着你一生能达到的高度。”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一句鸡汤。
这篇报道本来会在这里收尾。只不过当记者把它提前发给受访者们阅读的时候,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吐槽了这句鸡汤。
“没那么励志……就正常生活……”
“到了新的城市读书,公交路线还没熟悉,连同学都认不全……”
还有一位说:“等我毕业的时候,父母总应该能来现场参加我的毕业典礼了吧。”
不过有一点,他们是赞同的。没有人规定青春必须一种模样。
(原标题《和疫情一起上大学 青春不必一种模样》。编辑丁珊)